外卖箱里的冷暖人生：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直不停地奔跑

外卖箱里的冷暖人生：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直不停地奔跑

唐县房产,房产收购公司,合肥链家房产　　见到陈晨，是在广州CBD花城汇的露天广场上。虽然已经是9月，但广州的“秋老虎”毫不示弱，室外温度高达38°C以上，暑气不输夏季。陈晨因为幼年患病，右腿无法直立行走，走起路来一颠一颠。

　　唐县房产,房产收购公司,合肥链家房产虽然腿脚不方便，但陈晨跑得并不比其他骑手慢。只见他右脚先触地，脚尖还没离地，身子稍稍向右一倾，左脚已经迈出一大步，双手提着八九杯奶茶，在手扶电梯上跑了起来。

　　“腿的问题对做外卖工作影响不大，我和普通人一样也能骑电动车，有时候我还能跑起来。”30岁那年，陈晨成为一名骑手，今年已经是第五年。作为一名“老骑手”，他觉得这份工作并不算太辛苦，除了午高峰和晚高峰以外，其他时间挺自由自在的。

　　小丁也是这么认为。小丁是一名女骑手，她觉得这份工作并不像外人想当然认为的那么辛苦。“体力上肯定没有男骑士那么好，但是我们女生也有自己的优势。即使送晚了，顾客也不会对女生太苛刻。”

　　小丁是一名00后。17岁那年，父母相继离世。“虽然有大姨照顾，但感觉还是不一样。”一年后，她选择离开内蒙古的老家，只身来到了广州在白云机场从事安检员的工作。

　　“安检员的工作没什么生趣。”从实习到转正，她觉得每天都是重复的：重复地查验证件、人身补查、开机开包；重复的机场和宿舍两点一线生活。“我觉得我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，哪怕是辛苦一点。”三年后，她毅然辞掉了安检员，选择了外卖员。“想找一份有自主性的工作。本来只想着先过渡一下，没想到做了一年。”

　　比小丁时间短一些，老陈从事骑手工作才4个月。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，四五个外卖小哥正坐在体育西路边上的树荫下休息，有人趴在电动车上睡觉，有人在刷着手机。陈先生坐在中间，正低头刷着抖音。虽然是在树荫下，但老陈的脸上还是汗流不止。

　　今年46岁的老陈，在失业的一年多里，走过了多个城市、辗转了多个行业，还是没有找到一份长久稳定的的工作，最后选择成为一名骑手。

　　陈晨不是他的真名。我让他想一个化名，他脱口而出：“陈晨”。这个名字就像他本人一样，阳光、开朗、健谈。

　　陈晨患有先天性胫骨畸形。从小容易跌跌撞撞，走路也比别人慢。父母虽然嘴里不说，但是总会不时提醒他：你天生比不上别人，一定要用功学习才行。

　　陈晨说，上初中的时候，他曾渴望长大后成为一名老师，他把这个梦想告诉了父母，可父母似乎并没有感到高兴，而是告诉他，你做不到的。父母的话犹如一盆冷水，浇灭了他的梦想，把他人生的方向盘，也弄丢了。

　　在此之前，陈晨从事过销售工作，也曾入职过互联网企业。可他始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一个失去了方向的人，特别容易迷路。28岁那年，他迷上了炒股。刚开始，他挣了不少。“一个月能挣十几万，当时觉得自己很厉害，一年后可能比李嘉诚还有钱。”

　　现实是骨感的。2018年，A股重回熊市，两年间，100万石沉股海，自己积蓄的30万全亏光，还欠了银行70万。

　　“那时候，我想过死。但是我连死的勇气也没有。”几年前，父亲因病去世，家里为了给父亲治病，已经花掉了大部分的积蓄。

　　他不敢回家，不知如何与家人坦白。不知道在外头流浪了多久，他发了一段很长很长的微信给妈妈，交代了自己的任意妄为。他以为妈妈会对自己破口大骂，没想到她只回了四个字：先回家吧。

　　接下来的日子，银行追债的手段层出不穷，短信轰炸，电话追债，违约金利息也越来越多。“我妈70岁了，每天都收到追债的电话。”不堪重负的母亲经常在家里与妹妹抱头痛哭。看着年迈的母亲，陈晨的内疚和心疼，如洪水般全都涌到了心底。

　　为了还清妹夫和银行的钱，陈晨做起了外卖骑手。“外卖公司不介意有银行上门追款。”刚成为骑手的陈晨，每一天穿行在广州CBD的大街小巷，爬楼梯、挤电梯。为了不迟到、不差评、不扣钱，他几乎都是跑着送餐。

　　“等等我。”我跟着陈晨跑了两单外卖，他双手拎着十几杯奶茶，跑起来比我还快。奔跑间，陈晨一时没有抓稳，一杯奶茶掉在了地上，“撒了只能自己掏钱赔，毕竟是自己的原因。”陈晨一边说，一边捡起洒落的奶茶杯扔进了垃圾桶。

　　花城广场上的空气，浑浊又燥热。虽然没有下雨，但陈晨的衣服总是干了又湿，湿了又干。可是，陈晨喜欢这样的“奔跑”。他说，现在的工作让他逐渐找回自己。

　　“做骑手之前，我觉得自己一塌糊涂，对社会一点贡献都没有。反倒是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一点用。”

　　一直在奔跑，幸运之神也悄然降临。两年前，陈晨的村里土地出让，他由此获得了一笔可观的补偿金，把所有的债务还清了。如今的陈晨已经走出了负债的阴霾，开始规划未来的生活。他称想运营一个自媒体帐号，做游戏或者体育类的博主。

　　“还没选房，我现在是租房子住的“，陈晨停顿了一下，笑着说，大概会补偿700平……

　　小丁扎着马尾辫，身材略显微胖的她，穿着一身黑衣，开着电动车，在马路上灵活地穿梭。没过多久，她停在了南方同创汇楼下，摘下蓝色的帽子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。“不好意思，让你久等了，送晚了一些。”小丁急着跟顾客道歉，双手把奶茶递给顾客。顾客连连摆手说，没事没事。

　　小丁说，顾客对女骑手比较客气，即便送晚了，也不会太较真。她做了一年的骑手，从来没收到投诉或者差评。

　　有一次，因为路况不熟，小丁一直找不到顾客小区的入口。后台显示已经超时了，顾客急冲冲地打来电话催促。“不好意思，我是新手，不太熟悉这边的路，真的很抱歉。”小丁诚恳地向顾客道歉。没想到在电话那一头的顾客，语气竟然平缓了许多，叮嘱她安全要紧。

　　40分钟后，小丁终于把外卖送达。顾客不仅没有责怪，还送给小丁一瓶水，跟她说辛苦了。小丁说，这瓶水让她特别感动，因为代表着对她工作的认可。

　　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加入骑手这一行。一年前，辞别安检员后，小丁是配送站第一个女骑手，而现在，站点里已经有七八个像她一样的女孩子。“有些女孩子像我一样，喜欢自由自在的工作，有些是要养家糊口。送外卖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，只要你努力了，就会有相应的回报。”

　　女骑手每天穿梭在大车小车之间，奔跑于楼道之间，难免会磕磕碰碰。小丁说，比起男生，她们会注意减低一点车速，跑得慢一点点，以免意外的发生。小丁曾经撞上了路人，不仅赔了“汤药费”，还在自己的脚上留下了“伤痕”。

　　除了安全问题，日晒也是女骑手另外一个挑战。皮肤每天暴露在太阳之下，防晒做得再好，也抵挡不了紫外线的伤害。小丁脸上的皮肤不仅黝黑，还略有点粗糙。而她的手臂，晒得黑红黑红的，甚至有点脱皮。小丁对此并不在意。男朋友曾经给她买了一双冰袖，她也很少用。

　　小丁的男朋友也是外卖员，是在配送站认识的。提起男朋友，小丁笑得很甜。“他很照顾我，家里的大小事都是他在忙活。”自从父母离开后，她已经很久没有家的感觉。

　　疫情之后，她便没有回过老家，跟大姨也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说几句。我问她：“有告诉大姨现在当女骑手吗？”“没有，她没问，我也没说。”小丁语气平和地说着，但眼神明显流露出些许失落。

　　“我一直很想有个家，不用很大。”小丁说，现在和男朋友住在员村一个30多平方米的出租屋里，她觉得男朋友让她找回了家的温暖。前段时间，小丁住了一周的医院，男朋友一直为她奔波治病，还结了出院的费用。“他一直叮嘱我休养好身体再工作，不要太操劳，挣钱的事交给他。”

　　老陈和小丁一样，新入行的时候，经常会找不到路。“找不到路，就会送得慢，头两个月我收入只有两三千。”老陈说，除了找不到路，有时候超时是因为被保安拦在小区门口。

　　广州有不少高档小区，为了规范管理，会限定外卖骑手只能从小区侧门进出。外卖小哥经常要围着小区跑一个圈，才能找到进出的门口，进去了又要绕一大个圈才能把餐送到顾客手上。为此，老陈也曾经与保安争辩过，得到的答复永远是：送外卖的，只能从侧门进出。

　　“我经常跟年轻的骑手说，外卖这一行虽然很苦很累，但是很锻炼人，现在吃过的苦，最终会变成甜。”

　　入行四个月，老陈送餐的速度越来越快，能接到的单也越来越多。老陈说，目前一个月收入在6000元左右。离异的他，独自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。由于没考上公办学校，女儿在江西老家念民办高中，一个学期的学费是9000元。还有一系列培训班、兴趣班的费用......

　　减去生活和工作的基本开销，老陈每个月只能攒3000元左右。收入明显不足以支撑女儿的学习生活成本。老陈说，幸好早年间还有一定的积累。

　　在失业之前，老陈从事房地产销售工作十几年。从一线销售，到销售团队主管，老陈最高一个月的收入曾过10万元。

　　我问他“现在会有落差吗？”老陈笑了笑，反问了我一句，“怎么可能没有呢？”他坦言，对现状也是不满意的。“即便每一天都跑在路上，但挣的钱还是不够。”骑手跑一单的收入，大概是7元。一天下来，需要跑30单左右，才能保证一天的收入有200元。

　　在老陈看来，如今的工作只是一个过渡。他说房地产市场是周期性的，等行情上来了，又有一波涨势。他计划到时候开一家房地产中介店。

　　“送外卖的经历让我学会了弯腰，把骨头拉硬。虽然现在比较苦，但以后就会变成甜的。”老陈还跟我分享了他突破逆境的方法：多问自己“你算老几？”“你算老几？”“你算老几？”重要的事情说三遍。想明白了，就没什么过不去了。

　　老陈说，他仍有一个梦想，他很喜欢越野车。每当在电视上看到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盘旋时，他的内心就会热血沸腾，感觉自己心里还有一团“火”。他希望能在60岁之前，开着越野车穿过318川藏线，从成都走到，实现自己真正的“飞驰人生”。